中国人的朴素哲学似乎来源于佛教,实则来源于道家学派。老子从其道出发推崇“朴拙”的自然质朴审美趣味的美学境界,深刻影响了中国文人的审美趣味。
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
庄子把淡然平和的朴拙之美奉为美的最高境界。
我们可以从“朴拙”二字的单独字面意思进行初探,“朴”指未曾加工过的原料,常比喻不加修饰,王充《论衡·量知》道“物实无中核者为之郁,无刀斧之断者为之朴”。
而“拙”浅显的字面意思是笨拙,不灵巧,也用作文人墨客谦辞,如:拙笔,拙著等等。
显然在“朴拙”一词中的“拙”并非这两种释义,而是辩证的“拙”,是由巧生拙,巧拙相济,有意识的去除一切功利之心才能到达的“拙”。
傅庚生在《中国文学欣赏举隅》中指出“所云拙,古拙也,非于工之中仍残余其拙也,特于工巧之后又能反于古拙耳”。这种“拙朴”,是创作者技艺成熟的体现,是经过揣摩与雕琢而不现斧凿之痕,恰到好处的大美之境界。在追拙中达到天然本色的朴素之美,犹如信手拈来,它虽然煞费工者的匠心苦思,但“观其气貌”却又“有似等闲,不思而得”。是“不烦绳削而自合”,最终达到“既雕既琢”而后又“复归于朴”。
这种朴拙的意识,现今演变为我们津津乐道的日式、极简风、禅意、无意识等设计风格,其实质就是朴素哲学里衍生出的的日本美学的核心--侘寂(wabi-sabi)美学。
侘寂美学,是一种不完美主义的美丽。它明白万物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败,所以它不与时间相争。在侘寂的世界里,一朵枯萎的花是美的,一捆未经修饰的草屋是美的,一个颜色混战的茶壶是美的,所有从造价角度来评判的材质价值体系都会抛到一边。与西方那种认为不朽,壮观和耐久才是伟大理念相反,侘寂欣赏的是凋零,离群索居和隐匿。
黑川雅之总结过日本的八个审美关键字:微、并、气、间、秘、素、假、破。其中一个“素”字就能表达出wabi-sabi。保持本色,信赖自然和宇宙自有的平衡,不添加任何杂念,这也正是侘寂美学的要点所在。
器物的拙朴之意,体现在其未曾雕饰,浑然天成的气息里了,拙朴之器,散发出来的一种朴素美:温厚、朴实、自然,让人一眼就觉得它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。
在器物设计上,宁愿以雾面的表现处理取代亮面;宁愿以手工的手渍替代人工的光滑;宁愿以裸露的处理过程取代完美的精密缝制。侘寂美学更像是对不完美的尊重。它知道所有事物都伴随着不完美,不完美是宇宙的规律,是自然之法。
手工艺品中往往含有这种自然之美,最能反映民众的生存活力,在充满低俗、流于病态今天,难道不应该感激这些能够抚慰人类心灵的朴素之美吗?当美发自自然之时,当美与民众交融之时,并且成为生活的一部分时,才是宜人的。
话题转过来,这些跟侘寂有什么关系吗?好像侘寂是高高在上,不可遥及。“朴素、寂静、谦逊、自然……”这些挂在侘寂身上的标签,其实不就是我们一直在追求实际生活中的一种生活态度吗?重拾我们的传统,倡导东方美学的“美”与“用”,才能寻求产生于自然的、健康的、朴素的灵动之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