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比我们更爱以物喻情的民族,大物不论,小小发簪,既可以一挽长发定终身,也可以凤凰于飞号江山,这是一个信物,也是一种象征。
东方人的含蓄和辗转的小心思,也许看来矫情,却不失为一种趣味,我们可以把它视作对生活的一颗玲珑心,有些话你不说,看了就会懂。
发上簪,可绾青丝可搔头
发簪是古人生活中最重要的物件之一。簪子最初叫“笄”,人们以骨作笄,收束发丝,让自己的面目更为整洁并方便更好地劳作。
后来,人们让笄的意义从日常用具中升华,将它视为男女行成年礼的重要器物。“男子二十,冠而字”,“女子许嫁,……十有五年而笄”。纤长玲珑的笄,固冠于发,绾青丝作云髻,为每个青涩未褪的年轻人赋予一派优雅气质,使男有庄重,女有韵致。
到秦汉之后,笄渐渐以“簪”易名。发簪除了用来安发固冠,在古代帝王的手中竟然也生发出别致的用途。
据《西京杂记》卷二所载:“武帝过李夫人,就取玉簪搔头”,说汉武帝某日忽然感到头上瘙痒,于是取下宠妃李夫人的玉簪来搔头。
宫中众人纷纷效仿,此后簪子又多了“搔头”这一意趣十足的别名。韩愈诗作《短灯檠歌》中“裁衣寄远泪眼暗,搔头频挑移近牀”两句,写的便是簪子。
百种簪子百样情
很多东西都可以做成簪子,而在中国人心目中,不同材质的簪子象征着不同的地位。
从最初绾发意义出发的簪子,可以是骨头或者荆条树枝,贫民妇女带的簪子就被称为“荆簪”;金银贵重,多为官家富人甚至皇室所用,簪上缀满珠宝,华美而威严,点翠、花丝镶嵌、金鏨等工艺不厌其烦地用于其上,小小的簪子承载多少世人的羡慕和忧愁。
簪在头上,在中国人的文化里,变成了人的象征──“玉带林中挂,金簪雪里埋”,识得大体的薛宝钗被喻为“金簪”,家世中落,再尊贵的金簪也逃脱不了埋入雪中的世态炎凉。一支玉簪,冥冥中将潘必成和陈妙常牵在奇妙的缘份里,唱着一曲婉转动人的《玉簪记》。
除了材质丰富,簪子的造型也是极尽变化之能事。中国人的灵匠巧工,让花鸟鱼虫、龙凤麒麟落到了簪首上,为人的面目和身姿添色。南朝诗人梁吴均《去妾赠前夫》曰:“凤凰簪落鬓”,神鸟加身的绮丽想象,便由几根发簪实现。
如若男女之间要暗送深情,簪首的花纹便成为承诺的具象。《金瓶梅》中就有妇人赠西门庆一根发簪以表情意的桥段:“一根并头莲瓣簪儿,簪儿上刻着五言四句诗一首,云:‘奴有并头莲,赠与君关髻。凡是同头上,切勿轻相弃。”
发簪是一件日常物品,又不仅仅是一件日常物品。栖宿在它身上的丰沛意蕴和想象,正是它作为一件东方首饰的独特文化注脚。如今用簪之人虽少,但是一旦将它执起,那玲珑形体所散发的东方意蕴,总是令人神往的。